[羽有容焉]第六章（2）
楚玉容走到街口，听见后面有人唤她，她站住回头，赵羽跑着迎了上去，把伞塞到楚玉容手里：“我....是国主担心你，让我跟你一起去。”楚玉容想着梅岭也不小，多个人，找起来也方便，二人便一同前往梅岭。刚进山里，天果然下起雨来，他们走到一片树林，一片狼藉之象映入眼帘，镖车车轮深深地陷入泥里，镖旗碎屑混在泥水里，镖车上的东西不翼而飞。“没道理啊，山贼劫道不过为财，他们既拿走了玉佛为何还要绑走干爹干娘呢？”楚玉容在镖车周围踱步，自说自话道。赵羽向她招手，让她过去，赵羽指着地上的脚印说道：“这脚印杂乱无章，像是打斗痕迹，会不会是楚镖头与山贼打斗时留下的？”楚玉容接道：“而且这脚印一深一浅，应该是个跛腿....难道是干爹受伤了？”二人循着脚印一路走出林子来到了一条大河旁，楚玉容细细端详这些脚印：“真奇怪，这脚印一看就是男人的脚印，如果这是干爹的脚印，那干娘的脚印呢？莫非这不是他们留下的？”远处传来一阵阵闷响，赵羽警觉道：“什么声音！”楚玉容头也不抬，蹲下身子，看着河水答道：“应该是雷声吧。”紧接着一大股水流伴着雷鸣般的巨响向他们奔来，赵羽拉起楚玉容就跑，奈何水流湍急，将他二人卷入水中，楚玉容钻出水面大声呼喊着：“小羽哥哥！你在哪啊！小羽哥哥....！赵羽....!”上游以及河对岸不断滚下乱石，激起层层浪花，让楚玉容及看不清去路也无法游上岸，她被掉落的石块逼得不断后退，他又感觉一股力量向后扯着自己，直至她碰到了一个湿漉漉但又散发着热气的肩膀，原来是赵羽揽住了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边扯。二人搭着对方的肩膀，划拨着水流往岸上游去，赵羽余光瞟到上游一块巨石向楚玉容滚来，他想也没想一个转身将楚玉容抱在身下，以自己的后背迎上了那巨石。巨石把二人压入水底，楚玉容死命地拽着赵羽，好在浪潮退去了不少，她才得以带着身受重伤的赵羽游上了岸。楚玉容拖着赵羽爬上了石滩，她平放着赵羽，双手扣紧不断按压赵羽肋下把水挤出来，见赵羽眉心抽动有醒转之势，楚玉容喜得沁出泪来。
却说他二人从小一处吃一处玩，楚玉容早已对他存了另一番心思，正值情窦初开之时，自重逢以来，这种心思日益在她心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只是赵羽性子沉稳，严守规矩，平日虽时常与她说笑，但她总觉得他们中间隔了一道墙，百善庄厨房那晚，她满心以为这道墙开始松土了，但他仍对她既不冷淡也不亲近，楚玉容只觉心灰，仔细一想赵羽不过是恪守臣子本分罢了，反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每每想到这就羞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数次暗暗地下决心断了念想，可刚才赵羽舍身为她挡巨石又使她复燃起那一番心思。
楚玉容将赵羽扶起靠在滚落的石头上，赵羽半晌才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公主....你...没事吧？”楚玉容顿觉心上被揪了一把，强忍泪水说道：“我没事儿，你呢？伤着哪了？”赵羽捂着左胳膊，眉毛拧到了一起：“臣的胳膊好像断了。”楚玉容摸着他的左胳膊，关节处果肿起了一块，她焦急地环顾四周。赵羽强撑着睁开双眼，只见楚玉容捡了一个树干立在地上，劈了三次才将其劈开，胡乱地往身上抹了一把手上混合着泥水和木渣的血渍，旋即脱下罩衫，浸了水的布料十分有韧劲，她连咬带撕才把它扯成一绺一绺的布条。
赵羽看在眼里更存在了心里，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对这位活泼好动又有点小性子的公主有了特别的情感，这种情感不同于他对楚天佑的“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是可以舍命的交情，而对于他，他想活，甚至是想活得更长，好与她走完一辈子，照顾她一辈子，这缕情思越深使他越加难以靠近她，因为对她越是情深，越觉得轻薄了她，因而只得深埋心底，当宝贝一样珍藏起来。如今看到为救自己被雨水浇透，狼狈不堪的楚玉容，一时间又添了许多真心，可突然袭来的又让他意识全无，昏了过去。
楚玉容将劈成两半的树干用布条上下绑在赵羽手上的手臂上，权当夹板，忽见赵羽头一歪，闭上了眼，她不安地把手指放在他鼻下，探得还有鼻息，她长长地松了口气。楚玉容把赵羽的右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他往镖局的方向走去。路上，楚玉容担心赵羽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就与他讲了一路的话，不让他睡去
“小羽哥哥，你怎么样了？跟我说说话呀。”
“.....”
“小羽哥哥，你知道嘛？这梅岭有全永州最大的梅林。”
“.....”
“小时候，我经常藏在外出走镖的镖车里，偷跑出来摘梅子吃。”
“......”
见赵羽仍没有回应，楚玉容鼻子一酸，滴下泪来，可她怕赵羽突然醒来看见，便偷偷抹掉，复展笑颜道：
“小羽哥哥，你醒醒，我跟你说个秘密好不好？我....我喜欢你。说起来都是以前嬷嬷们在母后和我面前说，等长大了要把我许给你为妻，她们说得多了，我就真的盼望快快长大，因为长大了就可以嫁给小羽哥哥了。在镖局里，除了父王母后和哥哥，我提的最多的就是小羽哥哥了，清漪还曾笑话我说‘要是赵羽公子知道了，一定会觉得认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害他一天打八百个喷嚏’....我不管，小羽哥哥，你一定给我个答复，否则就算到了地府，我也会把你追回来，再拆了那阎王殿，问问那阎王老儿为什么要抢走小羽哥哥....小羽哥哥，你醒醒啊，哪怕醒来把我骂一顿也好，骂我都这时候了，还在想这种事情....”
本来不过半个时辰的路不知走了多久，楚玉容再次看到”天威镖局”四字，只觉脚下一软，等在门口楚天佑三人看见他二人飞奔上前接过昏迷的赵羽，楚玉容弯腰喘着粗气说道：“五味....你们....别管我....先救小羽哥哥，他胳膊断了。”她一抬头，看到其他人扶着赵羽已经进去而楚清漪还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她，手里死死攥着手帕，良久才开口：“玉容，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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